和六镇相关的那些事（3）

尔朱天光、贺拔岳征万俟丑奴之战

当六镇之乱发起的时候，高平（今宁夏固原）的胡琛发动关陇民族起义，自称高平王，响应北方六镇起义，加入了破六韩拔陵的六镇叛军队伍。后来义军内部出现斗争，破六韩拔陵派遣费律潜入高平，诱杀了胡琛。之后匈奴人万俟丑奴掌握了起义军的指挥权，节制各部起义军队，声势日益浩大。北魏建义元年（528年）七月，万俟丑奴自称天子，设置百官，国号大赵，年号神兽，定都于高平。随后杀死东秦州刺史高之朗，收降雍州刺史萧宝寅，一时声势浩大。而这时候北魏朝廷正陷入河北六镇之乱第二波浪潮-河北民变以及陈庆之北伐的泥潭中无法自拔，无暇西顾。

中大通二年(庚戌、530)元月，万俟丑奴侵扰关中，尔朱荣派武卫将军贺拔岳前去征讨。贺拔岳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，就和他哥哥贺拔胜商量，说如果我这回取胜了，北魏朝廷这德行，估计又有一堆谗言说我要自立；如果不胜，又可能治罪。这种情况去打这一仗里外都不是人啊。贺拔岳希望他哥哥去尔朱荣那边说说，弄一个尔朱氏的人名义上领兵，他辅佐前去。于是尔朱荣派族弟尔朱天光为帅，贺拔岳、侯莫陈悦为左右大都督辅佐，前往平叛。这里又一个风云人物侯莫陈悦登场了。

当时的军事态势如上图所示，万俟丑奴自己带兵围困岐州，派大行台尉迟菩萨从武功南渡渭水，攻打围趣栅（今眉县东南）。二月，尔朱天光派贺拔岳带千骑前去救援。等贺拔岳到的时候菩萨已经攻克围趣栅返回渭水北岸。隔着渭水，贺拔岳大肆挑逗尉迟菩萨。然后一边挑逗一边往东走，走到渭水较浅，马匹可以渡河的地方，贺拔岳突然拨马南逃。尉迟菩萨以为贺拔岳胆怯逃走，于是扔下一万多步兵，带着几千骑兵轻装追击。贺拔岳在横冈设伏，等尉迟菩萨半渡的时候突然出击，尉迟菩萨大败。贺拔岳让士兵大喊：“下马者不杀”，于是俘获了尉迟菩萨在内的三千骑兵。然后北渡渭水，收降一万多步兵，获得大胜。

此战后，万俟丑奴大惊，放弃围攻岐州，向北退回安定，并在平亭（今甘肃
泾川县，安定郡治的南面）派兵固守。这时候尔朱天光才从雍州拔营，前往岐州与贺拔岳会合。似乎前面这半场主帅尔朱天光的表现十分差，先是被蜀地山贼吓得不敢前进，后来又磨磨蹭蹭，甚至被他堂兄尔朱荣派使者打了100军棍。不过这场战役的下半场中，尔朱天光表现出了十分优秀的军事才能。

四月，尔朱天光来到汧、渭之间，停下牧马，并不前行。对外放出风声说，现在已到夏天，天气炎热，不适合出兵，等天凉后再战。古代游牧民族战争完全靠马，因此在夏季的时候更要爱惜马力，夏天养马，秋季作战已是惯例，因此万俟丑奴完全相信了这个谎言。于是让部队回到家里耕种，不做防备，只留下侯伏（字元进）的五千精兵在险要处扎营据守，其他要塞都只安排不足千人留守。尔朱天光觉得时机已到，命令各路人马悄悄拔营前进，突然围攻侯伏，很快就攻陷了要塞。然后把俘获的众人释放，让他们逃回其他营寨。其他营寨听说侯伏都守不住，于是纷纷投降。叛军的泾州刺史侯几长贵投降，万俟丑奴放弃平亭逃走。尔朱天光派贺拔岳的骑兵追逐，在平凉追上了万俟丑奴。叛军仓促应战，还没摆好队列，直阁将军侯莫陈悦单骑突入军中，在马上生擒万俟丑奴。于是大呼“丑奴已受诛，余者速降”，“众皆披靡，无敢当着，后骑益集，贼众崩溃”。天光大军进逼高平，城中的叛军立马崩溃，把萧宝寅绑了送到军中，开城投降。

后来万俟丑奴和萧宝寅被送到洛阳，在阖闾门外的大街上示众，洛阳的男女老少围观了三天。丹阳王萧赞认为萧宝寅投敌是因为前朝的迫害，请求留其性命。不过没有得到魏主的认可，最后万俟丑奴被斩于市，萧宝寅被赐死。

万俟丑奴败亡后，“自泾、豳以西至灵州，贼党皆降于魏，唯所署行台万俟道洛帅众六千逃入山中，不降。”。这时候尔朱天光这时候故伎重演，说高平大旱，马缺乏饲料，从高平退兵五十里，只留下长孙邪利带领二百人守高平，万俟道洛与城中奸细通谋，杀了长孙邪利。尔朱天光率兵迎战，道洛战败，逃入牵屯山（今宁夏隆德县东的崆峒山）。

尔朱天光继续追击道洛，道洛跑到甘肃，投奔略阳的王庆云。因为万俟道洛十分勇猛，王庆远得到他的加盟，信心暴涨，在水洛城称帝，封道洛为大将军。

秋七月，尔朱天光并发水洛城，王庆云和道洛出战，尔朱天光一箭射中道洛的肩膀，乘机攻入东城，叛军退守西城。水洛城的西城缺水，叛军准备突围。尔朱天光怕叛军拼死突围，于是稍微退兵，让叛军能汲取涧水，从而消弱突围的决心。果然叛军有水喝了以后突围的意志消退，很多部众不愿意跟随王庆云突围。尔朱天光判断王庆云和道洛晚上会逃走，于是偷偷让军士制作七尺长的木枪，在城市四周布置好，又派人埋伏在枪阵中间。晚上王庆云和道洛果然突围，战马多被木枪刺伤，伏兵大起，俘获了二将。城中剩余兵将全部投降。尔朱天光把俘虏缴械后全部坑杀，足足有一万七千余人。于是三秦、河、渭、瓜、凉、鄯诸州具降。本次平叛作战大获全胜。

本次战役还有一件影响中国历史的小事，一个新人登场，这就是今后高欢的一生之敌宇文泰。在本次战役中，宇文泰作为一个低级军官-步兵校尉跟随贺拔岳入关中，因为功劳升迁为征西将军，行原州事。宇文泰初掌政事，抚慰百姓，“民皆感悦”。

最后我们讨论一个问题，为什么叛军动辄几十万，而平叛的官军只有几万甚至几千，有时候官军能以几千破几万，似乎以农民为主的叛军都是一些乌合之众。但是为什么有时候这些乌合之众能打败数万正规军呢？冷兵器时代，行军作战以队列为先，对付队列齐整的部队，只能硬拼，这时候这些乌合之众可以使用“添命”的战法，以密集的队列冲击正规军，用人头去拖垮敌人，特别是安排一些老百姓或者俘虏在督战队的压迫下往前冲，等敌军体力下降的时候，再以精锐部队给与致命一击，往往就能获得胜利。人的体力是有限的，一场战役下来，斩首3-5级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，拉弓十次，一般人军人的手臂就没力气了。靠着“添命战术”，再强大的正规军也可能打不过数倍于己的一群装备不整的农民军。而如果正规军采用突袭的战术，打乱农民军的队伍，特别是以骑兵突袭，很容易就可以让农民军崩溃。如果再发生主帅被杀的情况，那么就崩溃的更彻底了。就像葛荣几十万大军，一旦头领被擒，就会立马土崩瓦解了。